夢實雜處 -月球表面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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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上插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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＝＝＝＝＝本文＝＝＝＝＝

「還是緊繃的一張臉啊？古魯瓦爾多。」

「… 」

從方才戰鬥完到現在，

黑王子就一直緊皺著眉頭。

「想不起過去而已，幹嘛這麼焦躁？」

我順手摘下長在樹根旁的蕨葉，

因為剛才真是贏的慘不仁賭，

所以我決定先停下腳步在這裡休息。

「…你不會理解的。」

「當然，所以我使用了疑問句啊？」

想當然，黑王子對這決策很不滿，

這陰森.潮濕.障礙重重的黑森林讓他渾身不對勁，

特別是那些魔物在這視線不佳的森林裡更不容易發現，

讓他必須隨時提高警覺，消耗不少精神。

「聽起來倒像是在諷刺我。」

「呵呵呵～說得我是個壞人似的。」

「難道不是嗎？要不然剛才是誰讓我打遠戰的？」

「哈哈哈～自己腳程追不上敵人還敢怪我？」

黑森林出沒的青蛙蝙蝠實在身手矯健，

對於擅長近戰武器的黑王子而言，

某方面來說非常棘手。

「那要怪你為什麼每次都壓特殊卡而不是讓我去追敵人？」

「哼哼～不捨棄移動來壓特殊卡給你的話，如果對方動作又比你快，

你覺得要我期待你那貧弱到連蚊子都打不死的遠距攻擊力嗎？」

「…閉嘴。」

「哈哈哈哈～古魯臉皺在一起真的好有趣～」

而且我對黑王子遠距離攻擊的手段，

居然是丟石頭這點真是胃疼到另種境界（笑到胃疼）。

但有時卻異常的準… 

「啊啊～！笨蛋古魯別岔開話題！我不是在問你問題？」

「…」

因為剛剛那句“我不會理解”激發我的興趣。

黑王子平時很沈默不多話，

但其實是性情中人，對刺激他就會無意識的吐出更多訊息，

而那些“關於他自身”的訊息，對我來說非常必要。

「只是想不起過去而已，幹嘛這麼焦躁？」

「…想不起過去還不焦躁的人… 應該有吧… 總之我不是那種人。」

而且他最近常常這樣吐槽自己，

因為沒有記憶，對於人物的印象和認知也時常處於曖昧的邊緣，

關於這點，沒有記憶的確挺不方便的。

「嗯哼～嘛～我沒有記憶也無所謂喔？」

沒有記憶也可以過的很自在啊？

我把這種心情表現在臉上，讓黑王子看得很不以為然。

「哼～你有記憶？」

「有那麼一點，不過不值得一提。」

我撫上自己的腳裸，從著陸第一天就無法在使用的雙足，

是我有”記憶“的證明。

「…你倒是一直問我的事，這樣不公平吧？」

「人類總是比人偶有趣不是？」

「… 」

黑王子皺眉，

對於我每次都拿“人偶”來堵“人類”的嘴感到非常不自在。

「沒有記憶是什麼感覺？」

「…我不會形容。」

我試著回想自己初成的時候。

黑色的空間，聖女的容顏，

應該是剛出生的我，

內心卻堵著滿滿的“黑暗”。

黑王子倒是給了我一個很適切的回答，

就如他的性格般，簡潔明瞭。

「我倒覺得你現在這樣子和生前沒多大的差別啊？」

「！？」

就像我一樣，

沒有記憶的“我”，卻已經成為了“我”。

「所以你為什麼需要記憶？」

對於無法解釋的事物，尋找答案是人類的本能，

但是…尋找記憶卻不是“本能”。

「…說得一付你好像認識生前的我一樣。」

「我的確不認識你，但是我知道。」

「！」

這讓我…不禁想要刺探他。

「聖女把戰士分配給聖女之子的時候，

“程式”早就寫入你的事情。…包括你的人生。」

第一個。

「…！」

「但是我不會告訴你。」

「就算告訴你，現在的你依然不具有留住“記憶”的能力。」

「少胡說！快告訴我！我的“記憶”！」

黑王子揪起我的衣襟，粗魯的把坐在地上的我拉起來。

瞬間的浮游感。

「嘻嘻嘻～！你… 記得昨天的事嗎？」

衣襟和拳頭都擠在我嘴邊讓我難以開口，

我好不容易調整了位置，開口問了滿面怒容的他。

「你說什麼鬼話！我……… ！？」

「…」

黑王子的話斷在奇妙的地方，

而一切如我所料，我露出得意的微笑。

「我……！」

「呵呵呵～哈哈哈哈哈哈哈～瞧瞧現在的你，

這樣的你就算再怎麼追求…都掌握不住你想要的真實（道路）啊。 」

「…！」

紫水晶的雙瞳露出驚訝。

「呵呵呵～真不錯呢，這懊悔的表情。」

我笑的更深了。

「我再問你一次吧？古魯瓦爾多，你為什麼會這麼急著尋找你的記憶？」

「我……」

「就算沒有記憶的你，你的性格也確實和你生前無異啊？

這樣的話…你還有什麼理由去尋找你的過去？」

我繼續趁勝追擊，迷惘的黑王子絕對無法穿過這片森林，

因為這片森林，便是“迷惘”本身。

因此…在他說出明確的答案（道路）前，

我們無法離開。（我們無法向前。）

「記憶…是我生命…我的靈魂的一部份。 沒有了記憶，

我的靈魂就不會完整。我就…無法回到現世。」

沈默許久，黑王子口氣沈穩，

慢慢開闔的雙唇，深怕我聽漏其中任何一個字。

「…哼～你知道嗎？ 小嬰兒出生的時候也是沒有記憶的喔？」

但我對這答案實在不滿意。

畢竟…他不僅什麼都沒回答到，

連根本的觀念都扭曲了。

「…」

「呵呵～無言的反駁嗎？但是…就我而言，我卻不認為小嬰兒的靈魂不完整。

相反的…我認為他們反而比你更趨於原初。

古魯瓦爾多，靈魂不會因為“記憶”而有所缺損，

所以…讓你回到現世條件也不會是你是否擁有“記憶”。」

應該說… 聖女從來就不認為記憶很重要，

當然…這也是聖女和神的不同。

所以他製作出來的人偶…也絕對不會和人類相同。

黑王子終於把我放下來，

那瞬間，我的視線漆黑一片。

「…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？」

這和我的記憶沒關係吧？黑王子一付聽說教的不耐煩神情。

「因為我覺得…你在迷惘。跟剛開始見到我的你比較起來。」

「…」

回想剛見面那個孤高的王，

和眼前…面露迷惘的青年，

真覺得自己調教方式錯誤，

必須要全部打掉重練才行。

「古魯瓦爾多，我不會引導你，你會走向你自己決定的道路，

而我只提供必要的協助，這是我們的契約內容。」

「…」

「…但是你太弱了。現在你連你的道路在哪…都遍尋不著。」

重要的不是你的能力…軟弱的…是你的心。

在迷惘的心…是無法踏上你想要的道路的。

「如果我取回我的記憶…這種小事… 」

「… 還記得我剛剛和你提到嬰兒的事情嗎？」

「…我沒忘……我還記得。 」

「呵呵～但也記不久了。看你真的很迷惑的樣子，讓我飽了眼福呢ˇ 再提供你一點線索吧？」

我撫上被扯斷的手臂，這身軀…是我為“人偶”的證明。

「你覺得我有記憶嗎？」

「…你剛剛說你有記憶。」

「哈哈～對，我有記憶。我的記憶…就是跟你相遇開始。」

第二個。

「你覺得…那時候的我，會因為沒有記憶而迷惘和徬徨嗎？」

「…」

第一次相見的場面，說真的…並不是那麼和諧。

「會因為我沒有記憶，所以就喪失我的性格，我的舉止嗎？」

還想起我們定下契約的過程，大概在外人看來簡直莫名其妙。

「… 我不知道。」

「…唉。」

看黑王子這麼不乾脆，變得我有點焦躁了。

「古魯瓦爾多，我認為人類和人偶“構成”一樣的。」

但是在“根本上”卻是完全不同的。

「…！」

「說更簡單點，人類…就是神所製造的“精緻人偶”啊？」

我覺得喉頭乾燥，但照理說…我不會有這類的感觸。

又是一陣浮游感。視界搖晃到我居然覺得我感覺噁心。

因為這樣我呆看了黑王子幾秒，但願他不會發現。

然後我試著張口吐出些話，慶幸因為是“人偶”，所以不會有人類有氣無力的現象。

「聖女給了人偶素體，神給了人類肉體，聖女給了人偶程式，神給了人類靈魂。

人偶從開始就要是完整的，否則無法成為“引導者”。

人類從開始就要是完整的，否則無法“體驗人生”。

靈魂的續存累積成了生活，生活的延續累積成為了記憶。 

“靈魂”和“記憶”的關係，就像雞生蛋蛋生雞，神先天給你了這樣的靈魂，

給了你這樣的性格，所以你對生命做了適當了反應，留下了痕跡，成為了記憶。

而你從記憶中去研究你的痕跡，修正了你的反應，回頭影響你的生命。

所以說到頭，失去你的記憶不會讓你的靈魂不完整而只是讓你回到原初。

所以就算是現在的你，其實也可以馬上回到現世。但是我剛剛說過了…那不是條件。」

「所以…你所追求的是什麼？你的道路在哪？ 」

「…」

黑王子還是沈默。

但是現在的我，已經無法分辨他到底思考，還是在發呆。

從腹部一直到喉頭，總覺得自己“體內”在“燃燒”，

但願這種不適感並沒有表現在我臉上。

「啊啊～我都提示這麼多了，為什麼還是一臉不解的樣子？」

唉的一聲，我長長的歎息，希望把自己體內那種窒息感吐出來。

古魯瓦爾多… 你快醒過來啊？

你明明知道的…只有你才知道的答案。

不是存在你的記憶之中，而是刻在你的靈魂之上。

「總歸一句話，我不想幫個無頭蒼蠅做毫無意義的白工。」

盡可能的拖延旅程，

是我最後能幫古魯瓦爾多的事情。

在他…找到他的理由之前，

在他…能穩住自己的腳步之前。

「結果到最後是想偷懶嗎！？」

看來我平時真是素行不良，

黑王子的第一個反應讓我很想捉弄他。

「耶嘿～其實這裡挺舒服我還蠻喜歡的～ˇ」

我抓緊自己的衣襟，翻扭著… 

想把自己體內那在燃燒的熱塊揪出來。

「… 你還好吧？」

黑王子終於發現有什麼不對勁。

「呵呵～我才不像你呢。古魯瓦爾多，你太弱了。」

弱到…竟然把我逼到這種地步。

我大概預想到，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… 

「所以你需要的不會是“記憶“ …  」

記憶不會讓你有任何成長。

「… 記憶以外的… … 我所需要的… 」

看著沈思的黑王子，我伸手抓住他披風的一角。

「…」

我攤倒在柔軟的蕨葉上，閉上沈重的眼瞼。

這是我從來不曾感受過的浮游感。

明明躺著… 卻覺得自己浮在空中。

「…在你想清楚前…讓我睡一下。 」

語閉，意識就像脫線的風箏。

第三個。

謊言。

懷抱複雜心情而脫口，

卻沒有機會澄清的言葉。

＝＝＝＝＝待續（？）＝＝＝＝＝